林大勇走出不过十几步远,身后就传来凌初瑶清冷的声音:“大舅,等等。”
他疑惑地停下脚步,转过身,只见凌初瑶快步走回屋里,片刻后便出来,手里多了一个用干净荷叶包着的包裹,看着颇有分量。
她走到林大勇面前,二话不说,直接将包裹塞进他怀里。林大勇下意识接过,入手沉甸甸,荷叶边缘渗出些许油渍,露出里面酱红色的扎实肉块,看大小至少有两三斤。更让他心惊的是,包裹上方还放着一小串用麻绳穿好的铜钱,粗略一看,竟有上百文!
“这……这是做什么!”
林大勇像是被烫到一样,手一抖,差点把包裹摔了,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拒绝,“使不得!万万使不得!初瑶丫头,你自己带着孩子不容易,大舅不能要你的东西!”
他急忙要把东西推回去。
凌初瑶却后退半步,避开他的手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拿着。肉是山里打的,吃不完。钱是卖猎物得的,我如今能挣。”
她看着林大勇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皲裂、此刻正微微颤抖的手,以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、补丁叠补丁的短褂,继续道:“这钱拿回去,给舅母抓副药,或者给表弟妹们扯尺布做件衣裳。肉,一家人打打牙祭。”
林大勇的眼圈瞬间就红了,嘴唇哆嗦着,想说些什么推辞的话,可看着外甥女沉静而坚定的眼神,再看看怀里这实实在在的肉和钱,想到家里卧病的妻子和面黄肌瘦的孩子,那些话堵在喉咙里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这雪中送炭的情谊,太重了。
“初瑶……大舅……大舅没用……”
他声音哽咽,低下头,用袖子狠狠擦了把眼睛。
“日子会好的。”
凌初瑶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,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笃定,“以后家里有什么难处,来找我。缺粮少盐了,也来说一声。”
她没有说什么漂亮话,只是给出了最实际的承诺。
林大勇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,他用力点头,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包裹,像是抱住了唯一的浮木,哽咽道:“好……好……初瑶,谢谢你……大舅……大舅记下了!”
他不再推辞,因为知道这是外甥女的心意,也是他们一家眼下最需要的东西。他深深看了凌初瑶一眼,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,然后转过身,脚步有些踉跄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,快步消失在村道尽头。
凌初瑶站在院门口,直到那背影看不见,才缓缓关上门。
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暖金色,她看着空荡荡的掌心,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包裹沉甸甸的分量。给予,有时并不仅仅是付出。维系住这世间难得的、不带功利色彩的温情,对她而言,同样是一种收获和……锚点。
她转身,目光落在屋里两个正在玩闹的孩子身上,眼神微缓。这个世界,似乎比她最初认定的,要多那么一点点值得守护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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