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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关于形体的学习是在地下室进行的。

&esp;&esp;那里的空气比阁楼更加压抑，四周的陈设比起画室更像一个训练场。空间内摆置着坚硬的健身器械，角落里还用锁链悬挂着一个沙袋，晃眼一看像吊着个人。我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，停在楼梯口踌躇着不愿往前。身后的贺俊一言不发地挤过来，抓着我的手腕就将我拖进了昏暗的深处。

&esp;&esp;“过来。”

&esp;&esp;他打开了灯，我这才看清了脚边散落一地的书，还有面前那个庞大且诡异的青铜雕塑。

&esp;&esp;“贾科梅蒂，《狗》。”他把我的掌心引到那个细长雕塑的脊骨处，语气亲切地像是在介绍一只活生生的宠物。

&esp;&esp;“来好好感受它的结构。”

&esp;&esp;崎岖不平，瘦骨嶙峋。皮肤下宛若有无数脓包鼓胀破裂，致使本该裹挟的脏器坠入虚空，徒留冰冷的外壳，如同板结成块的淤泥。它脑袋耷拉，四肢孱弱，饱经沧桑，疲惫不堪。

&esp;&esp;这是一条斗志尽失、生命垂危的流浪狗。

&esp;&esp;“形体，是在叁维空间的表达。”贺俊走到雕塑的另一侧，轻抚着它沧桑的青铜表面说道，“对形体而言，支撑是关键。”

&esp;&esp;“可它……看起来摇摇欲坠。”我抽回手，不愿给它疲劳的躯壳再增添一份负担。

&esp;&esp;“是吗？”他笑着用力推搡了它一下，那尊雕塑纹丝不动，“很重的。”

&esp;&esp;很重，就像它扛着什么隐形的重担，压弯了脖子。

&esp;&esp;我突然想跑出他家，在那只狗彻底坍塌之前。

&esp;&esp;“我以前一向瞧不起家里搞的这些东西。”贺俊沉闷的声音像铅一样压得我动弹不得，“金

，

&esp;&esp;“就像塞尚启发了立体主义。”他凑近，居高临下地冲我弯弯嘴角。

&esp;&esp;我沉默了好一会儿，再开口时，嗓子不断地颤抖。

&esp;&esp;“……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……但我觉得……《狗》很美……”我深呼吸，稳定住自己的声音，“它有灵魂。”

&esp;&esp;“说清楚，什么是灵魂。”他的压下身来，方才还放在雕塑上的手贴到我的后颈，使我头皮发紧。我不舒服地扭动起来，他立刻指尖发力，侧颈顿时涌上一股麻意。

&esp;&esp;为什么这个人总要靠升级自己的冒犯来逼供。

&esp;&esp;“……灵魂就是支撑。”我冷冷地说道，用劲摆脱了他的钳制，“《狗》能够立住，是因为它还想奔跑。支撑即是存在。”

&esp;&esp;说罢我提起了地上的帆布包，转头就往出口走。

&esp;&esp;“如果你不改掉喜欢乱摸人的坏习惯，我以后就不来上课了。”

&esp;&esp;身后安静得让我发怵，赶紧步伐加速。就快走上楼梯时，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。我惊呼一声，被什么绊了个趔趄，失去了重心。

&esp;&esp;就在这时，两只有力的臂膀从后面捆住我，硬生生地塞来一绺微妙的平衡。

&esp;&esp;“现在呢，夏梦。”阴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，让我骨头发冷，“现在的你，又是靠什么在支撑呢？”

&esp;&esp;我的脚尖吃力地试图抓地，却只惹来浑身一阵不稳的晃动。

&esp;&esp;“我只要松手，你的脸就会被楼梯磕破。”他轻蔑地说道。

&esp;&esp;“……你要是不关灯，我也不会绊倒。”我牙齿发颤地低声道。

&esp;&esp;“怪谁先逃课的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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